Jo粥

光点越多故事越生动

「以花之名x荼蘼」End in smoke

上一位9:45<小苍兰>@qzuse 

下一位10:15<雏菊>@Citrus. 



    春天终于还是沿着柳絮飘飞的轨迹一路走到了末尾,残花摇摇欲坠地撑着最后一口气挂在枝头,疲惫地蜷缩起曾历经过娇美欲滴的身躯,却免不了最终被蹂进泥泞。 


    赫敏推开窗,深深闻了闻空气里潮湿泥土的味道。她几乎是立刻决定了要在这个阴云密布的糟糕天气里走出门去转一转,而不是缩在沙发里做着好像永远做不完的工作。 

    

    昨天才刚刚下过一场雨,可是今天看起来并不晴朗。反而,赫敏能听见风叩击窗棂的声音——也或许那风只是在敲打她的心,仅此而已。无论如何,赫敏知道自己有必要出门走走了。 


    她抓起一件米色外套披上,转动钥匙,锁好了门。赫敏临出门前瞥了一眼立在门口的伞,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有带上。 


    如果真的要下雨,淋湿了之后回到家冲个热水澡也许是个不错的选择。放肆一次,任性一次吧,赫敏。她将钥匙揣进了兜里,抬起脚,顺着台阶一步步感受着自己已经不堪重负的沉甸身体。 


    繁忙的工作、和罗恩的争吵以及对生活的厌倦几乎压垮了她。可她不能倒在任何人面前,就因为她是赫敏•格兰杰。她必须时刻从容,必须时刻紧绷着,这才配得上那么多人对她的期望。她的情绪只曾对一个人完全展露过,而那个人—— 


    她摇了摇头,把冰凉的手塞进两侧的衣兜里。春末的天气已趋暑热,可是近些天阴雨连绵,是怎么也热不起来的。 


    踩过一个个小水洼,赫敏的鞋袜已经微微濡湿,但她并不介意。她甚至盼着在这头顶没有半点儿遮蔽的时候来一阵大雨,把她浇个清醒透彻。然而并没有,连一个雨滴都没有。赫敏只好顺着水洼小步的走,像在进行一场没有目的和尽头的寻觅。

 

    赫敏的注意力已经像被泼洒开的雨水一样四溅分散到了各处,全然没有发现自己沾湿的鞋子正朝着一只擦的干干净净的皮鞋踩去。当她意识到这件事的时候,显然已经无可挽回了。鞋面被她脚底的泥水染脏,起了一道细小的褶子。她连忙收回自己的脚,低头道了句“抱歉”,才抬起眼睛想要和对方对上视线。 


    被踩到的人没有管鞋子,没有管任何的一切,只是那么盯着赫敏,一言不发的注视着那双棕色的眼睛,像是要把她的每一个神态捕捉,然后牢牢刻在脑海里那样深情。 


    在密布的乌云和湿冷的风笼罩之下,那只是灰暗无望的深情罢了。

 

    时间仿佛被按住了发条,那人不肯松手,不求它为自己停驻,只为了将这一刻放缓一些,让他能够将此刻的她印入血液,此后脉搏跳动的每一个节拍,便都是她的颦笑。于是风的声音被无限放大,不知遮掩了谁乱了的心跳。 


    “德拉科•马尔福?”赫敏还是先开了口,打破周遭的寂静尴尬。 


    “赫敏•格兰杰。”那人笑笑,“好久不见。” 


    “噢……是啊,好久不见。或许——有八九年了吧?”赫敏局促地缩了缩肩膀,试图以此缓解那一点微微的寒冷。 


    “十年,赫敏,十年整。”德拉科把“十年”咬的很重,像在强调他们之间彼此错过的十年光阴。他好像在埋怨,可是很奇怪,他又以什么立场来埋怨赫敏和他毫无交集的这十年? 


    他迅速捕捉到了赫敏的这个小动作,德拉科扬了扬瘦削的下巴,“那有个咖啡馆,去坐坐?”见赫敏没有马上回应,他又补充道:“里面暖和点。” 


    赫敏定定地看了一会儿德拉科的眼睛,好半天过去,才终于松了口。 


    “好吧。” 

   

    咖啡馆里的确比外面暖和的多,但也正因为温暖,此刻赫敏浸湿的鞋袜才显出格外刺骨的凉意。她捧着咖啡杯,企图用温热的杯壁捂暖自己的手心。 


    因为这灰蒙蒙的天气,咖啡馆里人并不多,只有稀稀拉拉三四个人。赫敏和德拉科挑了窗边的位置,相对而坐,良久无言。 


    赫敏的手指轻轻摩挲着杯子,睫毛无力地垂下。她执着一柄勺子,将咖啡上的心形奶花搅碎成一片,全然看不出原本的模样。见她没有要先说些什么的意思,德拉科只好将咖啡放在桌上,十指交叉,终于还是起了这个话头。 


    “十年没见,过得怎么样?” 


    赫敏闻言,垂眸苦笑了一下。“枯燥的生活,繁重的工作。这十年没趣极了。你呢?” 


    “我也差不多。” 

   

    他们再次陷入沉默。 

    啪嗒。 

    啪嗒。 

    雨点终于刺破了厚厚的云层,打在赫敏和德拉科身旁的磨砂玻璃上,然后透过玻璃,重重地拖出一串水渍,只留下一片楚楚的斑驳,如同在诉说自己被埋藏已久的哀怨。 

    下雨了。 

    雨势越来越凶,越来越恣意。 


 

    就像当年。德拉科和赫敏手牵手迎着雨向塔楼奔跑的那个当年。也是春末,也是这样一场大雨。可是不同于今日,那场雨里没有深灰暗淡的云。那一天有光。在无人可见的角落里,赫敏踮起脚,柳絮吻上了翠湖,轻柔而冰凉。透过细碎的雨珠,德拉科看着赫敏的眼睛,以为自己看见了曙光。可那只是落寞的昏黄烛火,刹那便可吹灭。她带来的光芒和救赎只能有片刻。 


    罗恩质问她,为什么和马尔福手牵着手,姿态暧昧的像一对恋人。赫敏没有说话,没有和罗恩争吵。她垂头拨弄着一朵有些许泛黄、将枯未枯的荼蘼花,收敛锋芒,以沉默作为对罗恩的辩驳。罗恩那样有理有据地讨伐她,就好像她真的犯了什么滔天大罪。哈利劝罗恩,劝他尊重赫敏的意愿,可是哈利对赫敏的态度也抑制不住的冷淡。 


    至此,赫敏还在执拗地坚持着。她说她的爱情不用罗恩插手,罗恩气的脸和头发变成了同一个颜色,最后闹的两个人不欢而散。 


    可是再多坚持也抵不住这一切啊。立场,血统,恩怨,朋友和父母的反对,光明与黑暗的隔阂。光明和黑暗是应该区分清楚的,爱情不允许存在所谓的灰色地带。彼时战争的阴霾已经将所有人笼罩。赫敏比谁都清楚,她绝不可能沦陷于永夜。 


    这是命运开的一个玩笑,原本执拗相爱的两个人因为从一出生就注定的那些东西而不得不分道扬镳。 

 


 

    “那么生活呢?我听说你和韦斯莱在一起了,现在怎么样?”德拉科抿了抿嘴,漫不经心似的问。 


    赫敏啜饮咖啡的动作一顿。她将杯子撂下,里面盛着的浓香液体颤颤从杯口抖出两滴,顺着瓷杯滑了下来,颜色犹如泣血。 


    “是啊。”赫敏亮出左手的无名指,她纤细的手指上套着一枚看起来并不十分昂贵的戒指。“我们已经订婚了。”他轻描淡写地问,她便也轻描淡写地答。 


    德拉科理解这句话的意思时看起来有些吃力,当然并不是因为愚钝,而是因为不能相信。赫敏清晰地看到德拉科眼睛里有一簇光,在懂得她的意思后就那么熄灭了。半晌,他才费力地张了张嘴,“我以为你们早就分手了。” 


    赫敏低眉转了转戒指,扯起一个笑容,看向窗外。 


    “雨好大,我们回不去了。”她呢喃着,粲然的笑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被收走,苦涩取而代之。 


    德拉科抬起头,悲戚被他清清楚楚地映在那双淡灰色的眼睛里。那双赫敏曾经深爱的眼睛,那双曾经满是赫敏的眼睛。 


    赫敏指了指淌满雨水的玻璃,方才勉强挤出一抹泛着苦意的笑,“我是说我们都没带伞……回不去了。” 

   

    “那么有没有可能……” 


    “没可能了,你知道,我也知道。我们不是都清楚得很吗?没可能了,德拉科。”咖啡的苦意氤氲在两个人中间,德拉科许久没有接话。 


    赫敏在寂静中喝完了杯子里剩余的一口咖啡,然后站起身,“那么我先走了,马尔福先生。” 


    德拉科愣愣地看向她,在她将要推门的那一刻,微颤着嘴唇,问:“如果我今天带了伞呢?会不会不一样?会不会还有可能?” 


    赫敏的脚步停住了。半晌,她才转过身,“你知道荼蘼花吗?荼蘼花开过了,春天就过去了,一切就都结束了。我们都二十八岁了,不再是霍格沃兹的学生了。” 


    “属于我们的荼蘼花早就谢了。” 

 

    咖啡馆的门被推开,又随着侍者的一句“慢走”被重新咔哒一声关上。 

    德拉科还是怔怔坐在原处,瞳孔涣散地望着赫敏刚刚用过的那个杯子,久久没有回过神来,不知在想些什么。 

 

    赫敏再次把双手插进衣兜,任由瓢泼的雨将她打湿。她的头发垂在颊边,发梢凝着一股股水珠。如此无力。赫敏像来的时候一样迈着散漫的步伐,她再也没有像那个春天的尾巴时一样奔跑过了。不再追逐,不再热烈。 


    闭上眼,她将雨声、风声、行人的脚步声——这一切都给摒去。赫敏掏出手机,机械地等待着一个接听的提示音。 


     “你好?”罗恩熟悉的声音传入耳朵,赫敏释怀一般的笑了笑,却带着浓浓的、挥之不去的倦意。 


    “罗恩,如你所愿,分手吧。” 


    这三个字,比起当年对铂金少年所说时,少几分颤抖,多几分解脱。若他们当年不是那般倔强,有一个人可以低下高昂的头来出手挽留,或许他们之间会有个好结果。可是没有。年少时的他们做得到彼此吸引,却做不到为对方舍弃骄傲。真正顿悟之时,却早已经来不及了。 


    言罢,她挂断电话,将无名指上那枚戴了半年的戒指褪了下来,一甩手,丢到了不知道哪个水坑里。 

    荼蘼花谢了。与这些过去告别吧,赫敏。 

 

 

    她拧着钥匙,打开了门。浑身湿透的赫敏重新被家的温暖包围,没有了他人的审视。赫敏慢慢、慢慢地蹲下身来,这时候她才终于敢把脸埋进膝盖,捂着眼睛哭出声来。泪水将她的掌心打的无比湿黏,赫敏突然有种奇怪的感觉——她的爱情随着眼泪从她身体里涌了出来,过不了多久,就会蒸发消散,不复存在。她被判处永远失去悸动的资格,孤寂终生。 


    雨没有停。它不断地向窗口扑去,毫无忌惮地窥探着赫敏的哭状。 


    除却雨点敲打玻璃窗的声音,空旷的房间里只剩下赫敏的抽泣和喘息声。 


    月华如练,无限温柔。夜晚看起来暗沉、无望、没有尽头,可它还没到末路穷途,它只是在等待黎明。 


    而赫敏的爱情没有黎明了,它被杀死于雨夜。 



 

    时过两年。 

    一只白色猫头鹰飞进赫敏的房间,带着一封牛皮纸信在她的书桌上站定,亲昵地凑上去蹭了蹭赫敏的手背。赫敏只好放下手里的工作,分神到它身上。 

    “噢……一封信。谢谢你。”她对猫头鹰笑了一下,将信取了下来。猫头鹰扑棱着翅膀,沿着来时的路,飞远了。 

    信封里抖落出一张薄薄的婚礼请柬,和一朵早已干枯压瘪的荼蘼花。 

    请柬上印着的两串名字用一个空洞的爱心连缀,仿佛这样就能把两个人的心紧紧相连。 

    Draco Malfoy. 

    Astoria Malfoy. 

   

 

“赫敏•简•格兰杰小姐: 

    又是两年没见。 

    我纠结了很久,不知道这封信会不会让你觉得无礼或者叨扰。而且你也许明白,我那些该死的骄傲为此该有多受挫。可是我思来想去,还是决定写下它。 

    两年前你的话可让我怅然了很久呢。我自己喝完了那杯咖啡,我向你担保,这辈子我都没再喝到过那么苦的咖啡了。 

    很惭愧,在你对我说出那样一番话之前我对荼蘼花一无所知。当我了解了荼蘼的含义后,我要告诉你,我一点儿也不喜欢这种花。 

    格兰杰小姐,我真心的怀念年少的时光。 

    你知道吗?霍格沃兹的那场雨里,你带走了我的心;咖啡馆的那场雨里,你带走了我的灵魂。 

    我真该斥责你是个卑鄙的小偷,可是我自愿把这一切用双手恭敬地捧着献给你,即使你把它们无情地打落,让它们沉沦于泥土、被淋湿、被穿透、被刺伤、被肆无忌惮地窥视和嘲笑,我也仍然甘心把千疮百孔的它们放到你的手心里,任由你践踏它们千遍万遍。亲爱的赫敏•格兰杰,我并不打算从你那里讨回这两样东西了。 

    无论我的躯壳身处何地、归属何人,我的心脏和灵魂都永远属于你,我的脉搏为你跳动,直至死亡,否则永不停歇。我将以一支荼蘼花纪念我们曾有过的爱情,请把它当作这段爱情的遗书。 

    也请祝我新婚快乐吧,我殷切地希望你能够亲自来一趟。 

    望你顺遂。 

                                                       不安的   D.M  ” 

 

  

     一切都是那么自然而然的发生,如同夜幕降临,落日西沉。 

    他们失去了彼此的光和热,但仍在黄昏的荼蘼下各自偷生。 

   

 

 

 

注:荼蘼在春末开花,凋谢后即表示花季结束,所以有完结的意思。也代表感情的终结、女子青春过去,意蕴生命中最灿烂、最繁华或最刻骨铭心的爱即将失去。 

 

 

  

评论(21)

热度(239)

  1. 共20人收藏了此文字
只展示最近三个月数据